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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你不想先去看海吗?”

“我…”林克抹了两下脸颊,“我……”

我了半天,最终变成:“我哪里也不想去,我只跟着你,给你拿饮料就够了。”

沉知薇抿着嘴,似乎在忍着笑意,林克搂着她的腰,把脸埋在她的胸口,好像一只鸵鸟。沉知薇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他们最后抱在了一起,很快便接起了吻。

小孩儿的脸被挡住了。

家长们认为这是一对底层人和兽人结合的情侣,不知廉耻,也没有任何道德底线,没看见这里有孩子吗?居然在公共场合接吻…

沉知薇捧着他的脸笑着问:“我们来游乐园了,你光看着我干嘛?还不如一直在家或者在车里面呆着。”

林克的脸一直很红,他垂头说:“我只想你开心…我喜欢看你笑。”

沉知薇的表情变得很温柔,她说:“我想让你看到海洋,不过告诉你一个小秘密…”

她很喜欢贴着耳朵讲话,就是在说秘密的时候,狼族从来不会这样,狼族说话除非没有第三个狼在场,否则就没有秘密。

她贴得很近,他的耳朵里面其实非常敏感,她的呼吸,她吐出的热气都很刺激他耳朵上的血管,这让他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他觉得别人这样他一定会非常讨厌,非常排斥,但他却愿意她这样,愿意她躲在他的耳朵里。

沉知薇说:“其实海里没有鲸鱼。”

林克的耳朵绷直,他惊讶地说:“什么?”

沉知薇拉着他一只耳朵和他窃窃私语,林克听得认真,另一只耳朵也垂到她拉的高度,然后又迅速直立起来,“真的吗?”

前面的小孩儿出于好奇又回头看向他们,就看到他们在说着什么,那个姐姐的表情很严肃,那个兽人的表情偶尔认真、偶尔震惊、偶尔皱眉、偶尔质疑,非常丰富,他的耳朵也在一动一动的,小孩儿突然觉得手很痒,很想摸他的耳朵。

小孩儿伸出手,沉知薇很敏锐地察觉到有东西进犯了她的领地,她立刻把林克往后推,那个孩子的手隔着他的耳朵三厘米的距离,林克把耳朵往后,他更是彻底摸不到了。

此时他的家长才注意他的动作,赶紧把他拉了回来。

他们那天说了什么成了这个孩子一辈子的谜团。

小车终于抵达了海洋区。

沉知薇说:“有几种方式过去。跳、滑、坐车、走路。”

林克摸摸耳朵:“去哪里呀?”

“笨蛋,去海里。真的海。”她拉着他的手,让他看向栏杆外,“你看,海就在这里。”

林克回头,一阵风吹过,他看到了一片汪洋。

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。

他是一个底层到不能再底层的生物。

他曾经,只见过方寸景象,从未感受到壮阔、宏大、从胸中迸发而出的…一种想要呐喊的情绪。

他的生命起源于一个小小的洞穴,后来,变成了另一个小小的房间,然后,伴随着地底漫无天日的黑暗、阴沟的老鼠、争斗的鲜血,伴随着无数毫不掩饰地恶意、疯狂发泄的欲念。

地下二层被称作不夜城,但林克的鼻子里闻到的都是垃圾的恶臭,看到的都是黑色的云雾。

林克已经过了愤怒的年龄。

他已经快一百岁了,他度过了太漫长的时间,麻木的时间。

一成不变的生活、伪装的假面、收敛的情绪。他曾经也发泄过自己的苦闷,或许也伤害过某些人,他会殴打、实施暴力、撕咬,他不说话,他永远只会挥动拳头。后来他察觉,那些他敌对的,也同样是底层不能再底层的存在,他憎恨的,他根本无法伤害他们一分一毫。他仇视人类,也恨过同为兽人的生命,他们永远在欺负弱者,而弱者向更弱者挥拳,他见到的世界是真正的“动物世界”。

后来,某一次,有人报复了他。那个人没有办法伤害他,就偷偷伤害了露露,露露的腿上还有他们的抓痕,她被扯去一块皮肉,在垃圾箱里痛苦地喘气,但露露从没怪过他。他似乎从那个时候起开始醒悟了。他学着不再去跟人起冲突,学着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,学着成熟,学着隐忍,学着知识,学着了解人类,学着适应地球的法则。

直到他遇见沉知薇。

直到她说:“我想让你看到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