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讨厌(1 / 2)

周家傲扶着墙站起来,一拳打在了墙上,发出“嗵”一声闷响。瘦削的指节印出四个红印,火辣辣的刺痛,他却好像没有感觉,紧咬着后槽牙,一步一步走上楼梯。站在明亮的过道里那一刻,他缓缓松开了拳头。嘉怡从洗手间出来,隐约看到拐角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,她试探道:“家傲?”“嗯,在呢。”声音微扬,好像笑了笑。嘉怡松口气,“你在啊,我以为你出去了。”他向她走近一步,手指顺着她的腕骨扣住她的手指,道:“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?你在哪,我就在哪。你叫我,我就在。”一侧是裴嘉洛,一侧是周家傲。一个拉着她小臂,一个扣着她手指。两个人的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夹在中间,一个沉默,一个微笑。他们的目光在她头顶交接,两道冰冷的视线短暂交锋。她看不见,却越发觉得氛围不对劲。嘉怡想往前走,被他们拉扯着,进不了,也退不了。她在心里叹口气,挣开了裴嘉洛,也松开了周家傲。在两个男人诧异的目光里,她收回自己的手,说:“我能自己走。”她摸着旁边的墙壁,按着自己记忆里的印象和能看到的一点点光摸索着往病房走。周家傲想再拉她。一碰到他,嘉怡就抬起了手,拒绝了他的动作。裴嘉洛同样落下了手臂,快走两步跟在她身边,错开半步的距离,不远,依然与她触手可及。进门时候,裴嘉洛很自然地一只手推门,一只手扶住了嘉怡的肩膀,她没有抵触。周家傲站在门口,脚步就停在那儿,他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下走进了房间。裴嘉洛问她:“吃不吃水果?”她点头:“吃。”“苹果?”她摇头,“橙子。”“橙子容易上火。”她坚持:“不行,就要橙子。”他极轻地笑了一下,“好,橙子。”只是极其简短的对话,却让周家傲怔怔立在原地,鼻子和眼眶猛地一涩。在那个人面前,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流露出的真实一面,会撒娇,使小性子,偶尔拌嘴反而更鲜活,他们融洽得就像一滴水和另一滴水的交融,浑然一体。如果那个人仅仅是她的“哥哥”,他不会在意这些细节,可那个人直白告诉他,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。他数度想问她,想听她亲口告诉他答案,可他屡屡话到嘴边又成了缄默。爱会让人变成一往无前的战士,爱也会让人变成惶恐不安的懦夫。他沉默看着。原来她也不是诸事皆“好”,她在那个人面前那样的依恋和嗔怪几乎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。他要如何才能完全相信,她只是把他当“哥哥”?他拼命使自己信服,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迁就对方,她当然是因为爱他才会考虑他的一切感受。在这样的催眠下,他摒除心里的怪异,一遍遍说:她是我的未婚妻,我们马上就要订婚、结婚,不管别的男人有什么绮念,最后她都是我的妻子,我的爱人。他寂然地看着他们之间不算暧昧但足够亲密的互动,没有插嘴也没有打断,像一个牙疼却还要拼命晃动牙齿的人,细细体会着那一种牵连神经的酸痛。裴嘉洛人在北美,国内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少,临时有工作要处理,他短暂离开房间,去外面休息区域处理事务。房间里,周家傲坐在一旁,将苹果皮一点一点削干净,切成小块,将果盘递到了嘉怡面前,问她:“吃一点苹果吗?”她正小口小口吃着切好的橙子,闻言点头说:“好,我等下吃。”周家傲将苹果放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,用纸巾擦了擦手,问她:“嘉怡,你喜欢苹果吗?”

“还好啊。”她说。片刻安静。周家傲拖动椅子,发出一声刺耳的“吱——”他坐下,说:“还好就是可以接受,但还没有到一定得是苹果的程度,对吗?”嘉怡转头“看”着他。她已然忘了自己当年随口说出的话,可又隐约感觉他话里有话,迟疑了下,“还好当然是……不讨厌。”他往后一靠,静了一会儿,突然就笑了。嘉怡看不清他的面容,只看得清他身上刺刺的一圈光晕。她问他:“怎么了?”“没怎么,只是觉得很好笑。”他低低地笑着,仰着头,却流出了一滴泪。多好笑。她曾说她最喜欢的苹果,不过是不讨厌而已。嘉怡的情绪感知敏锐,他突然地笑让她感觉有些不安,伸出手想来摸他。周家傲抬手揩掉那一滴倏忽的眼泪,抓住了她的手腕。他摩挲着她瘦峋的腕骨,问她:“嘉怡,和我在一起这几年,你开心吗?”“……开心啊,你怎么了,家傲?”“我只是突然在想一个问题。”“什么问题?”和我在一起这几年,你是全心全意地爱我,还是在惦念着别人?他看着她,看她松软的黑发,温柔的眉眼,小巧精致的下巴。她坐在那儿,什么都不说,什么都不做,他就能爱到发狂,爱到不认识自我。这种爱过去有多幸福,此刻就有多痛苦。他像寿司店厨师手下的金枪鱼,锋利的刀刃一片一片刮下他的肉,极其轻盈的,柔软的那块肉,被泡进芥末里,反复翻转。他弯下了腰,将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。他说:“嘉怡,我现在就向你求婚,你会同意吗?”她愕然,“你不是求过了吗?”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,他圈着她,不容置疑地给她戴上戒指,说:“嘉怡,我把我全部未来交给你了,你接受吗?”沉甸甸的压力顿时倾轧在她肩上,她看着亮闪闪的戒指,缓缓说了“好”。“加拿大只要满十八岁就可以登记了,我是说,我们现在就去结婚,去登记,好不好?”“你说什么呢?”嘉怡挣开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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